《望古神话之选天录》（校对版全本）作者：跳舞

云龙逍遥

　　汉哀帝建平元年，济阳。
. ]5 h5 `7 f- @8 W, P; Y7 U　　一道赤光冲天，赤光涌动，变幻莫测，形似凤凰，透露着一股神秘浩荡的气息，盘旋于济阳县衙上空，似是在等待什么。
6 _1 E! u( ]( J0 r9 i  |' o) Z　　甲子时分，一道新生婴孩的啼哭声，惊破了县衙的宁静。
　　伴随着婴孩的诞生，须臾之间，凤凰便落入县衙之中。
1 R$ ^1 I7 [$ U( ?) h; }　　刹那间，整个县衙赤光闪烁，室内尽明。
　　是岁，济阳县，所有的稻禾均一茎九穗，名曰“秀”！
) T* ~# v1 F. }7 C0 T7 o- f7 h　　同年，济阳有歌谣流传：“赤光冲天，凤凰毕集，嘉禾九穗，王者降临！”……
　　※※※
　　汉哀帝元寿元年。新都。
  t* t3 u2 V& g: f2 i　　隆冬的深夜，无风。夜空中，浓密的雪花如白羽般纷纷洒落，将大地染成一片银白。
- B. V7 t) ?$ j. ]! O8 u: U1 Z　　四十三岁的王莽，独自一人坐在高楼之巅的小窗旁，满目萧索地望着窗外的大雪。
　　即便新都县是他的封地，但相对于他的身份来说，这座宅院还是有些太小了。
+ m, h# `/ i/ Z　　而宅中最高的建筑，也不过是一座三层小楼而已。
( i. B# n& f% u8 E! S7 Z　　这是他的府邸，也是他的囚笼。
　　自五年前，成帝驾崩后，新天子登基，丁氏外戚得势。而王莽，只得回到了自己的封地新都，孤守在宅邸之中。
$ Q8 e* N) y; Y0 D　　如今，他的天地，只剩下了这小小的一个新都。
6 q' Y4 V8 L& p' b　　小楼的顶层，只有一个小小的阁楼，方圆不过一丈。没有雕梁画栋，没有珍宝玉器。阁楼里，只有一桌一席，临窗摆放着。
+ c0 D6 c1 Q8 _' l8 B% E　　桌上，摆着简单的三两盘小菜，以及一樽一爵。
　　菜几乎没有动过几口，满满的一樽酒却已将要见底。
　　樽底的炭火早已熄灭，酒液已冷。尽管无风，但寒气早已自大开的窗户渗进来，侵透了这高楼之上的小房间。
9 A0 T2 z- p. |# F　　但王莽却始终未曾关上窗户。
6 p* K) h, j2 }/ G' J- f/ z8 F　　自从回到了新都之后，每一天从早至晚，王莽都只是枯坐在这里，自高楼上向窗外望着。日复一日，从未更改。
3 ^; h8 ?8 m8 D1 u% z  n! P　　就连府中的下人，往往也会偶尔在私下里议论，老爷是不是已经得了癔症，发了傻了。
　　但知道王莽为什么这么做的，却只有他自己一个人。
　　他在等。
$ v0 ^2 }; Z: [7 o9 k( Z　　等一柄钥匙。
　　等一柄打开这牢笼的钥匙。
% Y5 u# e8 x$ }* ~0 I( l& h  Q　　王莽用勺舀起了最后一点点酒液，倒满了最后一爵。
　　看起来，今天又是虚度的一天了。
　　那么喝完了这爵，就去就寝吧。
% U# s: a! p3 S. q3 X, p, N: y　　王莽轻叹一声，端起了酒爵，正要一饮而尽时，手却突然停在了半空中。
4 j3 S' C- T8 e; E- h& R3 v　　除了一个年迈老仆，还在楼下等着伺候以外，府内的人早已睡去。原本的天地一片安静，甚至能听到雪花落在地面的轻轻窸窣声。
; f2 N- Z( g% B+ m: k& ?* [　　然而此刻，遥远的黑暗之中，却传来了几乎微不可闻的马蹄疾响声。
' B) b" y& V) V6 G! d* K　　而且，自远而近，渐渐大了起来。
　　王莽可以清楚地感觉到，自己的心脏开始了砰砰狂跳。
　　他顾不得再饮酒，将酒爵重重顿在几上，站起身来走向了窗口。
　　窗外是茫茫的黑夜，乌云密布的天空中，就连一道月光也无法透下。尽管皑皑白雪已经覆盖了整片大地，但自窗口望去，却依旧只能看见望不尽的黑暗。
　　只是，那马蹄声，却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，而变得越发的清晰，越发的接近。
　　王莽一手扶着窗棂，另一只手已经握紧了拳头。指甲深深刺入肉里，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，与流下的一丝鲜血。
　　深夜踏雪疾行的奔马，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原因。
　　马蹄声自远而近，听那声音传来的方位，马上人已然到了府门口。
　　就在王莽心中汹涌澎湃的时候，天空中的乌云却骤然散开。
　　仿佛被一双巨手自中间向着两侧分开一般，乌云出现了一道狭长的缝隙，堪堪正露出天空中的一轮满月。
　　月光自乌云的缝隙中洒下，落在地上，恰好在府门与小楼之间映出了一道长长的光带，仿佛一条道路一般。
. n( a& [2 }) ?) y) @　　府中的下人已早已熟睡，无人来得及开门，来人却已经自马背上纵身一跃，轻巧地翻过了高大的府门，落在庭院之中。
　　那是个一身黑色劲装短打的瘦小身影，头上戴着一柄大大的斗笠。长途跋涉似乎并没有丝毫损及他的精力一般，刚一落地，便向着小楼的方向拔足狂奔。
% u! p* {8 l. f: g' e! y3 {* N　　正是沿着——那一条被月光投影出来的道路。
　　王莽此刻，心中已再无犹疑。
　　他所等的那柄钥匙，终于已经到了。
　　那身影瞬息之间已经穿过了庭院，奔进了小楼之中。老仆的一声惊呼还未发完，身影便已经登上了楼顶，摘下斗笠，跪在了王莽的面前。
　　那是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，眉宇间还能看得出未脱的稚气。身上的雪花虽在狂奔中抖落了不少，但衣衫仍被打湿了不少。
8 Y' U0 r( i6 ]2 C' n7 r  m　　“主上，天子已经决定，召主上回朝。诏书已经起草，不日便将行文。”
　　黑衣少年低着头，沉声开口。
　　王莽伸出手，端起了一旁几上的酒爵。但却要极度用力，才能控制住手不再颤抖。
　　“起来吧，韩卓。我已说过很多遍了，你不必这样。”
　　“是，主上。”
& V5 Y; p7 S& l% q* h5 l　　黑衣少年这才站起身来，不过却只是俯首站在一旁，双手垂在两侧，恭敬而小心翼翼。
　　王莽将爵中酒一饮而尽。冰凉的酒液自咽喉中滑下，但胸中一股热意，却丝毫没有被浇熄，反倒如同火上浇油一般，激得更加炽烈。
- F# s1 y1 g: Z6 P  o7 [　　放下酒爵，王莽再度走到了窗口前，望着窗外。
　　天空中的乌云，那一道狭长的裂隙，正在渐渐扩大。照下来的月光，已从一条小径变作一条越来越宽广的大道。
　　夜空中，渐渐响起了呼啸声。微风吹进窗内，灌满了这小小的一方斗室，将王莽的袍角吹起，猎猎飘扬作响。
0 Z+ t2 _5 H" t  v/ u% [　　“韩卓，你听，起风了。”
6 f) ?$ t' k5 J2 z　　良久，王莽转过身，望着那黑衣少年，原本平静的脸上，已经燃满了豪情。
　　“是。属下请为主上关窗。”名唤韩卓的少年轻声道。
% j7 I+ X& V; F: @5 y2 F3 l( y* q4 a! O　　“关窗？吹动时代的风已经来临，为什么要将它挡在窗外？”王莽大笑着摇头：“君不闻，前人有诗云：好风频借力，送我上青云？”
　　“属下不曾读书，并不懂诗，也从未听过这两句。”韩卓平静地摇了摇头。
7 t+ [7 B! G! j8 o6 r; P1 j6 D　　“你自然不懂。”王莽走到韩卓的身前，重重拍了拍少年瘦弱的肩膀：“但……不仅是你，这两句诗，普天之下，又有谁能听过？”
4 m/ ?/ ^" ]/ }8 Z# X% l　　伴随着王莽的大笑，天空中的乌云已彻底散去，一片晴朗，微风也渐渐变作了烈风。
/ H! r; f: T+ V8 R6 ]% k　　空中的雪虽已停，但在烈风的卷动之下，地面的积雪却被狂乱地吹起，在风中漫天地四散飘扬，看起来，竟似比方才还要更大了不少。
( x9 H9 e  ~; l: z# [- C　　“时代的烈风已吹起……在停下之前，每一片雪花都无法避免狂舞至死的命运了么……”
+ j1 |) B# \5 ?) _9 s2 ^& y　　王莽弯起嘴角，笑了笑。
! s( Q# C: a( V) i: [( _, o7 A) K  `　　猛烈地吹动吧，那为我而降临的天命之岚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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